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夔(kuí)州处女发半华,四十五十无夫家。
更遭丧乱嫁不售,一生抱恨长咨嗟(jiē)。
土风坐男使女立,应当门户女出入。
十犹八九负薪(xīn)归,卖薪得钱应供给。
至老双鬟(huán)只垂颈,野花山叶银钗并。
筋力登危集市门,死生射利兼盐井。
面妆首饰杂啼痕,地褊(biǎn)衣寒困石根。
若道巫山女粗丑,何得此有昭君村?
夔州的处女头发都已经斑白了,四五十岁了还没有丈夫。
遭遇了丧乱更嫁不出去,一辈子只能留着遗憾而悲叹。
当地的风俗是男的坐享其成而女的立地侍候,男的在屋里当家,女的出入操劳。
女子背着柴火回来是极为常见的,卖出去的钱要供给一家生活和缴纳税务。
到老了仍然是双鬟垂到颈部的处女打扮,野花同银钗一起戴在头上。
竭尽全力上山砍柴和去市场卖柴,为了谋取小利不顾生死,还要去盐井运盐。
她们终年劳累,面带泪痕,衣单体寒,困居在偏僻的山脚下。
如果说巫山一带的妇女天生粗丑,那么是不可能有王昭君的。
参考资料:
1、萧涤非.杜甫诗选注【M】.北京:人民文学出版社,1998:228-229.
2、窦英才等.唐代文学作品选【M】.吉林:吉林人民出版社,1981(11):93-94.
3、华夫.杜甫《负薪行》语词小笺【J】.河南大学学报(哲学社会科学版),1985(2):65-66.
半华:斑白,见得是老处女。四十五十:是说有的四十岁,有的五十岁。
嫁不售:即嫁不出去。
土风:当地风俗习惯。重男轻女,故男坐女立。“应”:一作“男”,“应当门户”:一作“应门当户”。下即写妇女出入操劳的事情。
十犹八九:即十有八九,见得极普遍。应供给:供给一家生活及缴纳苛捐杂税。
登危:是说登高山去打柴。集市门:入市卖柴。死生射利:不顾死生的去挣点钱。负薪之外,又负盐,所以说兼盐井。
石根:犹山根。
巫山:在长江边巫山县(今重庆巫山)境,属夔州。昭君:王嫱字昭君,西汉元帝时宫女,后嫁匈奴。
此诗写出了夔州妇女的勤劳困苦,表现了诗人对她们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,结句答问,正是深意所在。诗中通过对夔州一带重男轻女风俗的描写,表达了作者对劳动妇女的深切关怀和同情,也是杜甫一贯的忧国忧民思想的具体反映。
开头四句并非着意写夔州的生活习俗,而是提出了一个重大的历史性的社会问题。《后汉书·周举传》指出当时的社会弊病是:“内积怨女,外有旷夫。”这在安史之乱以后的唐朝社会同样存在。女子“上头”后一般至十六、七岁即出嫁,而夔州女已经头发半自,四五十岁了,仍然是找不到丈夫的老处女,原因是她们遭逢丧乱,男丁减员,女子嫁不出。夔州处女被安史之乱葬送了青春年华,所以抱恨终生,令人叹息。“堪咨嗟”,一作“长咨嗟”,用“堪”字是表现作者对夔州处女命运的哀怜和悲叹,而用“长”字则是夔州处女的自怨自悒。
此诗的第二个层次,即“土风”以下二句,着重写男尊女卑、男逸女劳的当地风俗。女子同时肩负着男人和女人的两种义务,承受着心理和体力的双重折磨,却处在男人的附属地位上。
“十有”以下八句是对夔州妇女日常生活的具体描写,也可以说是诗的第三个层次。这一层写得很有特色,八句之中两两交叉,分别写夔州女的劳动和妆束。她们十之八九要砍柴、卖柴,换的钱来养家糊口。女子既要维持家计,又要应付官府摊派,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老处女的肩上。接下去两句写她们的服饰,颇有画龙点睛之妙。杜甫写的是老处女,所以她们把头发挽成垂颈的双鬟。因为是处女,她们爱美的心思尚未泯灭,尽管头发已经半白了,上面却插着银钗和野花山叶等饰物。这些还只是作为铺垫,目的是写夔州处女的操劳之苦。滚西一带的集市在高处,她们背着柴草拼力爬高到市集上出卖。对于“死生射利兼盐井”句,意思是背盐只赚得蝇头微利,是贩私盐,是偷偷摸摸地贩卖私盐,这样“死生射利”四字才有着落。夔州女除了负薪,还得背盐。在唐代盐铁由国家专卖,贩私盐不允许,但可以多赚一点钱。她们冒着生命危险去贩卖一点私盐,并不是像大商人那样为了屯积居奇。杜甫把史书中的“乘时射利”和“豪贾射利”改为“死生射利”,正是为了说明背盐女子像获取猎物一样冒险挣钱。“死生”二字是定性的,“射利”二字是绘形的。正因为负薪女挣扎在饥寒和死亡线上,所以她们备感生活的艰辛,挥泪度日。这是一幅多么令人心酸的图画。
最后二句是反诘语,用以照应全篇,意谓夔州处女老大嫁不出去,并不是因为她们长得粗丑,美貌动人的王昭君的故乡不就是在这一带吗?这里的“巫山”与宋玉《高唐赋》的巫山神女无直接关系,当指地名而言,但其中也包含着此地自古出美人的意思,从而增强了全诗的讥刺意味。
此七言古诗,在现存杜诗中系一首颇为别致、耐人寻味的风土诗。诗以贫苦的劳动妇女为题材,其描绘当时夔州一带的农村妇女,乃具有典型之意义。杜甫对此不仅寄以深厚的同情,且在最后“若道巫山”二句中,尤针对封建统治者诬蔑劳动妇女为“鹿丑”的不实之词,理正词严地予以驳斥。此在全部古典诗歌史上乃是鲜见的。诗写土风,文字质朴。
岷峨寿佛东来,手移斗柄春寰宇。经纶事业,诗书流出,时为膏雨。
载采三阶,炳丹一念,雍容枢辅。望岩廊风范,扬休山立,真汉相、殆天与。
国步时当如许。赖明堂、倚空一柱。苍生引领,整齐中夏,奠安西土。
多士相期,直须无愧,范韩文富。且梅边一笑,春风祝公,寿介东鲁。
满斟绿醑(xǔ)留君住。莫匆匆归去。三分春色二分愁,更一分风雨。
花开花谢、都来几许。且高歌休诉。不知来岁牡丹时,再相逢何处。
斟满淡绿色的美酒,请您再住几日,不要就这样匆匆离去。剩下的三分春色,二分都是离愁别绪,一分又充满了凄风苦雨。
年年都见花开花谢,相思之情又有多少呢?就让我们高歌畅饮,不要谈论伤感之事。明年牡丹盛开的时候,不知我们会在哪里相逢?
参考资料:
1、李静等.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.北京:华文出版社,2009:229.
2、唐圭璋等.唐宋词鉴赏辞典(南宋·辽·金)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88:2636.
绿醑:即绿色的美酒。
几许:犹言多少。
这首词大约是作者北宋首都汴京留别友人之作。全词以别易会难为主旨,上片写留饮,下片写惜别。
开篇写作者满斟绿色的美酒,劝友人暂留,且不要匆匆归去。继而,词中又写作者纵酒高歌,劝友人钧,切切絮絮倾诉离情。这里,用春色、离愁、风雨,构成了一幅离别图:阳春佳月,风雨凄凄,离愁万绪,为下片抒情作了有力的铺垫。“三分春色二分愁,更一分风雨”,虽然还是以词家习惯运用的情景交融的手法来描写离愁,但设想奇特,不落俗套,给人以新颖巧妙的感觉。词人设想“春色”总体为“三分”,而其中的“二分”是“愁”,“一分”是“风雨”。这样,此时此刻的“春色”就成了“愁”与“风雨”的集合体。而此处的“风雨”,只是表象,实质上是明写风雨暗写愁。
这里写“风雨”,用的就是这种以景写情的笔法。所谓三分春色实际上都是愁。词人用全部的春色来写与挚友分手时的离愁别绪,其友情之深,离别之难,不言而喻。作者用笔,貌轻实重,饱和了作者的全部感情,确实是情景交融、情深意长。苏轼著名的《水龙吟》(次韵章质夫杨花词)有句云:“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”大约即是从此处脱胎。
上片,由举杯挽留写到离别情怀,由外部行动而至内心感情,多为顺笔。下片则转折颇多。过片“花开”两句,紧承上片的离愁别绪,并进一步预写别后的相思。“花开”句,用韩偓《谪仙怨》“花开花谢相思”句意,但作者只写“花开花谢”而不说“相思”,实际上“相思”已包容上片的离愁别绪之中。“都来几许”,是说这种相思总的算来会有多少,由挚友不得长聚而引起的时序更迭、流年暗换的慨叹与迷惘,亦暗寓其中。这两句深化了上片的离愁。但作者马上又冲破了感伤缠绵的氛围,用“且高歌休诉”句一变而为高亢旷达。这是对友人的劝慰,也是作者的自我排遣,表现出作者开朗豁达的胸怀。可是一想到别易会难,明年此际不知能否重逢,心里不免又泛起怅惘之情,使全词再见波折。这首词先写离愁,继而排解宽慰,终写怅惘之情,曲折细致,语短情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