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几香一炷,时于静里求。
心源须得得,世路任悠悠。
佛国菩提树,庄园不系舟。
忘机吾自信,何必验沙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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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适忘四支,心适忘是非。既适又忘适,不知吾是谁。
百体如槁木,兀然无所知。方寸如死灰,寂然无所思。
今日复明日,身心忽两遗。行年三十九,岁暮日斜时。
四十心不动,吾今其庶几。
守定残书雪满头,眼前散尽好交游。重拈旧话无人会,纵有新知惹我愁。
是圣是凡谁与辨,非心非物果何求。梦回隐几窗才白,远听林间唤雨鸠。
壮怀綵笔等无灵,隐几犹怜卷帙馨。几树樱桃花在否,春寒带雨晚冥冥。
上天不殒霜,万木正鲜泽。
青蒿与长松,各挺岁寒节。
朔风吹沙寒,高岭冻积雪。
万木已摧落,长松独清洁。
人生无艰危,君子竟何别。
隐几试澄思,行藏易差辙。
北舍南邻径自通,嗒言隐几鹿皮翁。书看往事心冥悟,药及衰年病莫攻。
争席儿童忘客坐,过墙鸡犬报粮空。逶迤世外无言说,聊集残编溯古风。
隐几复何事,欲怜还自怜。梦惊渠是我,坐以日为年。
榆柳传新火,菖蒲灌活泉。离离江上草,又带几分烟。
伤心误到芜城路,携血泪,无挥处。半月模糊霜几树。紫箫低远,翠翘明灭,隐隐羊车度。
鲸波碧浸横江锁,故垒萧萧芦荻浦。烟水不知人事错。戈船千里,降帆一片,莫怨莲花步。
“吊古”是古典文学中的常见题材,但值得注意的是,其中几乎又没有纯粹的“吊古”。绝大多数吊古的文字都是“借力打力”,真实目的在于“伤今”。徐灿身际乱世,这首《青玉案》中“伤今”之意尤其明显,其中的“芜城”、“伤心”、“血泪”、“人事错”等字样饱蕴沧桑。这首词应注意两点:第一,词中的“芜城”指扬州,有鲍照传世名篇《芜城赋》可以为证。从“羊车”典故(《晋书·后妃上》:“(晋武帝)常乘羊车,恣其所之,至便宴寝。宫人乃取竹叶插户,以盐汁洒地,而引帝车。”)、“横江锁”典故(晋武帝时,王濬水军东下平吴,吴人在西塞山横江装设铁锁阻挡船舰)及化用刘禹锡《西塞山怀古》诗意来看,主要又凭吊金陵。扬州为长江天堑之门户,史可法守城失败后,发生了惨绝人寰的“扬州十日”屠城事件,而南京又为明初都城和为南明弘光政权首都,在明清之际是牵动人心的两处“要穴”。所以,徐灿的“吊古”就格外具有着“当下性”,从而引起知识群体血泪交迸的同感,自然也就“为世传诵”(张德瀛《词徵》)。
第二,单只题材选择的得当尚不足以令这首词成为一首名作,其成功的奥秘还在于作者交织多种意象、笔法,构建出绮丽而沉郁、细腻而大气的多元审美境界。简单说来,词上片以婉约伤感为主,而“芜城”、“半月模糊”等意象又颇沉挚开阔;下片铸语沉雄,情致悲郁,“烟月”、“莲花步”之点染又见出细腻深邃的历史情怀,因而别具一种撼人的力度。倪一擎《续名媛词话》评价此词“跌宕沉雄”、“不似绣箔中人语”也应该是着眼于此的。